[01] 昨天在朋友姐姐家住,饭后我们聊起各自的劳碌。
我说,“真特么地辛苦,从早上五点钟起来,一直忙到半夜,身后微信里两千多条留言还追着我,我都不敢想自己欠了人家多少稿债,光想想就抑郁至极,觉得生无指望。”
他说,“我不也一样?!只要出门就得背着相机,常常为了几张照片修一整天图,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,肩膀和眼睛都累到不行,我的快乐都在为这些疯狂的忙碌牺牲着。”
我们没完没了地发牢骚,他的姐姐边洗碗边听我们的对话轻轻笑,而他那通常沉默寡言的姐夫突然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好酒,坐到了我们的身旁。
[02] 他的姐夫是个脾气古怪的人,每一次见面我们都小心翼翼,往往两米外就能觉察到他的气势,那双隐藏在眼镜后面的小眼睛,总是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,仔细搜寻着你的弱点。
他的自大不是白来的,富有已无需他开口证明,做了三十几年的农场主,他在六十七岁的这一年已经拥有好人生的一切标配,一百五十万纽币的豪宅,三十几万的豪车,超豪华房车和游艇,家中摆设皆是极品,食物也只有上乘…别人羡慕或嫉妒的,他都超额拥有了。
就算是我们这些年轻人,这么努力无外乎就是想要这样的人生
——老去的时候,不必成为累赘,也不必为子女操心,不是非要像他那般富有,但起码能有足够的财富可以提供舒适和尊严。
[03] 我在说道,“哎呀呀,明早的时候我还要五点半起床去下一个城市…”他终于听不下去了。
他说,“你多大?”
我说,“二十七。”我挺直腰板,两杯酒下肚让我觉得自己顶牛逼,我勇敢地对上他那双仿若要看穿我的眼睛,用神色告诉他我超越年龄的工作量。
他想了想,“我二十七岁的时候,经营两家公司,还修着学位,每天只有四个小时时间用来睡觉。”
我张大嘴巴,顿时觉得脸敷上一层红。
他看着我,又看了看我朋友,说道:
你们得知道,什么是人生中的“最优先”,你们一边想要房子,却在抱怨自己无法享乐,你们时不时地觉得自己委屈,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别的年轻人一样享受人生,但你得时刻提醒自己,你比别人多了一些“最优先”,每一样享受,都在延迟目标的实现。”
[04] 我和朋友都不出声,闷成两个羞愧的小学生,继续听他讲发家史。
“我三十几岁开始做农场,借了一百万纽币,人人骂我是疯子,我后来也真是了疯子,不管冬天或者夏天,每天都要比日出早起一个钟,夏天时最辛苦,从早上三点半到晚上十点钟,风雨无阻,不停工作,一直干到了六十五岁才退休…”
他说,
“所有你期待的东西,等不来的,只有你自己一步步走过去,才能得到它。
就像这附近开面包房的柬埔寨人,这几年几乎买了半个镇子的房产,当地人都说,哎呦喂,一个外国人怎么这么嚣张?那是他们没看见他白手起家的时候,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,全年没有一天的休息!”
我以前觉得他是个傲慢的千万富翁,可今天早上离开时,我觉得他就算是个亿万富翁,我也会竖起拇指觉得他配得起。
[05] 我每周去邮寄产品的快递公司,老板娘是个清瘦的中国女孩,她不常说话,总是坐在电脑前一副思考的模样。
有一天她正好得闲,陪我聊起天,“你那天感觉到地震了吗?”
我说,“没有啊!早就睡了!那都是半夜十二点多了吧!”
她说,“是呀,我那天刚在这加完班,正好回家路上停在加油站,就感觉到地震了。”
聊了几句,她又匆匆赶回电脑前,一丝不苟地忙活起来。
我忽然觉得,每一次来在门口看到的、换了一次又一次的保时捷,宝马,奔驰车, 存在得真的不是没道理。
[06] 今天早上五点三十起床,还能想起朋友姐夫的话,从那里离开去往另一个城市,好像已经蜕变成一个全新的人。
和朋友做一上午活动,下午去另一处讨论事业计划,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。
返回到旅馆的路上,由朋友驾车,我开始写今天要发布在公众号上的文章,回到旅馆后继续写,直到现在,还有两千多条微信留言等着我查看,我的稿债还有那么多,有无数新的事情需要我解决,夜又深了一点,可是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绝望。
也许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过得太辛苦,人的本性就是如此,不愿意承受多余的负担,于是我们总是想过好一点的人生,却又不想那么地劳累。
可事实上,好的人生,大多有点累。
作者:杨熹文
图来自:pexels.com